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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含止觀禪
張濬紘(清二)居士
你我的生命有限，但知識卻是無限，若你在茫茫教法中已接觸佛法， 在南、北、藏傳中已回歸原始佛教，但還是修不上力，那是因為有三件事你不知道： 1.佛陀是依「正思惟」解脫，而非世間定； 2.佛陀教法唯有一乘，即是三十七道品，沒有八萬四千法門，看似不同的道品， 可歸納為十二步驟，我稱為〈中道修學次第〉，若再簡化為五步驟， 就是「止、觀、禪、念、定」； 3.正思惟的禪修方法散記於《阿含》中，我將其整理為﹝阿含止觀禪﹞， 這不是自古至今許多禪名之一，而是要強調「止」、「觀」、「禪」 三者的差異與關聯，目前教界所教授的禪法有60%是「止」，又稱奢摩他、 三摩地、三昧，但世間定不是佛教的「正定」；有30%是「觀」，又稱毘婆舍那， 現在有漸漸流行的趨勢，也有止觀雙運互為運用的，但這些都還不能稱為禪； 有10%是「禪」，又稱禪那、靜慮、正思惟、如理作意， 但中國禪的參話頭雖然有思惟，卻多是無厘頭的方式， 《阿含》中的「止」是安那般那念，「觀」是如實觀五蘊、十八界，「禪」是禪思， 也就是「正思惟」，根據〈轉法輪經〉，佛陀是依「正思惟」而解脫， 在〈須深經〉，慧解脫的阿羅漢沒有任何世間定的成就，因此「正思惟」的禪思步驟， 才是通往解脫的道路。 首先說明佛陀是依「正思惟」解脫，而非世間定：在〈轉法輪經〉中， 佛陀告訴五比丘，他是正思惟四聖諦三轉十二行，而得無上正等正覺， 在《雜阿含》二八五、二八七、二九六經，佛陀因為觀察到人有老病死， 進而思惟何緣故有老病死？而得見因緣法與緣生法， 所以四聖諦與因緣法是佛法的核心，上述各經都是運用「正思惟」，也就是禪思而得， 因此「正思惟」才是佛陀解脫的方法，反之足以說明，為何佛陀曾經遍學外道， 拜二位仙人為師，修到無所有定及非想非非想定，還自認不能解脫， 最後才在菩提樹下，依「正思惟」而解脫。 既然佛陀是依正思惟而解脫，那麼解脫需不需要有世間定做基礎呢？完全不需要！ 在〈須深經〉中，慧解脫的阿羅漢沒有任何世間定的成就，讓須深很疑惑， 沒有任何禪定做基礎，怎麼能夠解脫？因為這樣的誤解，在教界有「慧解脫阿羅漢」 及「定解脫阿羅漢」，兩者合稱「俱解脫阿羅漢」的說法， 大家都把解脫分為兩個途徑，一般學人把慧解脫阿羅漢如何可能？亦即不由禪定而 解脫的可能性當作問題，卻從未想過定解脫如何可能？亦即由定而解脫的「定」 是什麼？這就是定學上的迷思，在《雜阿含》慧解脫、心解脫時常被提到， 指的是由慧使心解脫，這是同一件事，不是有一種叫慧解脫，有一種叫心解脫， 可能因為心學又稱定學，所以有由慧解脫與由心(定)解脫的誤解， 有的阿羅漢有成就八解脫(八背捨世間定)，稱為俱解脫，有的阿羅漢沒有成就八解脫， 稱為慧解脫，但是兩者漏盡的證量是一樣的，換言之，「慧」是解脫的必要條件， 「世間定」則是解脫的充份條件，有世間定固然很好，沒有也不影響解脫， 所以《雜阿含》一二一二經提到：「佛告舍利弗：『此五百比丘皆是阿羅漢， 諸漏已盡，所作已作，已捨重擔，斷諸有結，正智心善解脫……』 舍利弗白佛言： 『世尊！此五百比丘既無有見聞疑身、口、心可嫌責事，然此中幾比丘得三明？ 幾比丘俱解脫？幾比丘慧解脫？』 佛告舍利弗：『此五百比丘中，九十比丘得三明， 九十比丘得俱解脫，餘者慧解脫。』」 看到這段經文，一般會解讀成得三明90人、 得俱解脫90人、餘者慧解脫320人，但卻忽略了前文佛說： 「此五百比丘皆是阿羅漢」，因此必須說阿羅漢慧解脫有500人，其中又得俱解脫， 也就是俱足八背捨世間定的有90人，又得三明有90人， 經文中會現神通的就是這些比丘，而未有世間定的有320人，也就是〈須深經〉 中的長老們。佛教的「正定」不是世間定，雖然已有學人約略知道這件事， 但沒有人說得清楚，以致教界極大多數都還是從世間定入手， 任何想從世間定達到解脫的行者，會有兩種結果， 一是修成世間定，現世得神通， 來世生禪天； 二是修不成世間定而感到挫折，現在既然知道解脫不需要世間定， 那麼就必須先由慧使心解脫，行有餘力再修世間定，切勿本末倒置！ 講到這裏，許多人會不服氣，因為佛教說止觀，大家都是從世間定入手， 怎麼可能跳過不修呢？「止」是用來對治調伏散亂心，並沒有要你修到入定， 安那般那念只在初禪有覺有觀，初禪以上無法作觀，所以止觀雙運最多到初禪， 這也就是有些教禪修的老師，不強調四禪卻還要初禪的原因，不論是出深定再作觀， 還是在初禪作觀，一般人只知道止觀雙運，卻不知道禪觀雙運， 而因為初禪成就是內寂言語，所以在初禪並不能進行禪思，雖然「觀」 可以在初禪或初禪以下進行，但「禪思」只能在初禪以下進行， 所以 〈須深經〉中的長老們沒有任何世間定的成就是合理的，﹝阿含止觀禪﹞ 所教的禪法，不是世間定，也不是只有觀，而是獨一靜處、專精禪思， 禪思是有步驟方法的，不是亂想一通。 不僅世人對世間定與正定有很深的誤解，就連佛在世時的比丘也是如此， 除了〈須深經〉中的須深， 在《雜阿含》一○二四經提到，阿濕波誓得有重病， 未得病時，得身息樂正受，而今不能入彼三昧，自覺退失三昧而有變悔， 佛告知不見五蘊是我，則無變悔，換言之，世間定才有退失變悔， 正定不會退失變悔， 在《雜阿含》四八五經提到：「若有異學出家作是說言： 『沙門釋種子唯說想受滅，名為至樂。』此所不應，所以者何？應當語言： 『此非世尊所說受樂數，世尊說受樂數者，如說。』優陀夷！有四種樂， 何等為四？謂離欲樂、遠離樂、寂滅樂、菩提樂。」 從以上諸經可以發現， 異學外道在世尊座下出家，大多留有印度傳統要修世間定才能解脫的觀念， 這是誤解世間定與正定最大的原因， 換言之，這些人也許會認為，佛法是如此地高深，怎麼會不需要深定呢？ 以為沒有深定就無法解脫，卻忽略了專精禪思的功用；第二個原因是， 佛教當時是新興宗教，佛陀援用許多傳統宗教的用詞，如輪迴、業等等， 其中三昧、正受是共世間定的用詞，但是佛陀在使用這些用詞時， 往往都賦予新的意義與內容，或許有人錯將四禪的一心， 誤以為是心解脫不動的不動，所以原本是欲心不動，不是刻意修心一境性的一心， 在《阿含》佛陀只講「正念」，沒有說要修「一心」，也沒有說要修「無念」； 第三個原因是，由正定→捨→心解脫的道次第，其中的正定是四神足 (觀→欲→勤→心)， 不是世間定， 世間定會引發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 錯將神足之意，解釋為身體之神足，其實佛教不共世間的是阿羅漢的漏盡通， 其意義就是解脫知見：「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自知不受後有。」 佛教從頭到尾，都是依慧(正思惟)而解脫，定只是法次法向， 不是刻意修世間定而來；最後一個原因是，佛陀在初夜得宿命通， 中夜得天眼通，後夜得漏盡通，以及涅槃時是由四禪入般涅槃， 這些都有可能讓人以為，證阿羅漢必須入深定， 總之，佛是無師自覺， 俱解脫阿羅漢成就八背捨，慧解脫阿羅漢未有世間定成就， 但是三者在漏盡的證量上是一致的。 其次說明佛陀教法唯有一乘，即是三十七道品，沒有八萬四千法門： 修道次第混亂的原因除了上述定學的誤解，還有就是慧學上的誤解， 將無明擴大解釋，造成原本要最後斷欲貪，改成了最後斷無明， 傳統的三學戒定慧，認為要由深定斷無明，是在定學上錯解「正定」， 在慧學上錯解「無明」，真正應是由正定斷欲貪，這就是原始佛教教法隱沒的原因， 而修道次第混淆不清，如同武林秘笈招式錯亂，因此練不起來， 才有後來八萬四千種法門的說法。 正確的修道次第是以八正道為主、七覺支為輔，來統貫佛陀一代聖教， 以下是我的看法： 1.八正道的正語歸攝於正業，因為正業已包括身、語、意三業， 2.要正業須先正命，有正當的經濟來源，對正業是有幫助的， 3.配合七覺支的念覺支，將正念調到正思惟之後， 4.念覺支之後是擇法覺支，要成立擇法覺支，必須斷疑及戒禁取， 也就是對佛法僧戒生起四不壞淨，這是信根，所以在正念之後加上正信， 做完上述調整， 新的八正道次第為—正見、正思惟、正念、正信、正命、正業、 正精進、正定； 七覺支的念覺支即正念，擇法覺支即正信，精進覺支即正精進， 喜覺支、猗覺支、定覺支即正定， 經文：「世尊自覺成等正覺，說：『依遠離、 依無欲、依滅、向於捨。』」的捨即是捨覺支， 以上的論點在很偶然的機會中， 看到玄奘《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智蘊第三中學支納息第一之四） 有極為接近的看法，另外經文說：「我智生與見，我心解脫…」， 所以在八正道之後加上捨及心解脫；而佛是無師自覺，佛弟子是聲聞而覺， 所以在正見之前加上四預流支的親近善士及聽聞正法，所以〈中道修學次第〉為
(1)親近善士、 這十二步驟包括佛陀所有教法，不是分開不同的各法門，更不是八萬四千法門， 〈中道修學次第〉廣說十二步驟， 略說為五個步驟，即是「止、觀、禪、念、定」， 佛陀在菩提樹下用到的八正道，主要是「正見、正思惟、正念、正定」，也就是「觀、 禪、念、定」， 佛教的正定不是世間定，世間定只是用來調伏散亂心，所以在 「觀」之前加上「止」，修行人若誤將「止」當作是「正定」，會走許多冤枉路！ 正確的做法要先以安那般那修「止(世間定)」，調伏散亂心，再作毘婆舍那「觀」， 如實觀察五蘊(狹義的正見)，如理作意起(廣義的)正見(也就是見道)，得明、斷無明， 成就第一轉，是須陀洹， 再獨一靜處，專精「禪」思，深入修習如理作意(內正思惟)， 便可於生活中隨持正「念」，三業清淨自然能達向正「定」， 這裏的正定是於可意不生貪，於不可意不生瞋，如鐘擺不擺盪於貪與瞋，這五步驟的 「念、定」是法次法向，真正要修學的是「止、觀、禪」， 自古至今所教的禪法， 多是止觀和中國禪，有系統地教導《阿含》禪思方法的，可以說絕無僅有， ﹝阿含止觀禪﹞主要就是在推廣「正思惟」禪修。 在我的網站中除了有〈阿含止觀禪〉的教導，還深入地探討阿含的義理，輯成 《阿含心要》，以及我的幾篇文章合稱《教學問集》：文章不在乎長短， 在於是否能夠直指問題的核心，這是我做學問的態度，所謂教學相長， 師徒之間的問、學、教，成為法的傳承方式，佛教的發展是由原始佛教， 到部派佛教，再到大乘佛教；哲學的進路是由知識論，到形上學，再到倫理學， 一般實修派常貶抑學院派，只會研究佛學，而學佛者又常貶抑學哲學的人， 其實佛學與哲學最後都必須落實到實踐論，也就是知行合一， 實修派不知修道次第錯置，正需要研究佛學者將其還原， 學佛者誤以為哲學只是空談形上思想，殊不知佛教後來也討論這些形上問題， 我個人因為正好有佛學與哲學的背景，在求學以及帶讀書會等因緣之下， 完成這些作品，〈因緣緣生法〉因緣法與緣生法是佛法的核心， 主要在說明生死緣起，代表了原始佛教的立場；〈中道修學次第〉 因為部派佛教對無明的看法，以及傳統對定學的誤解，造成整個修道次第錯亂， 也造成許多修道上的疑義，這是實踐論的課題； 〈《箭喻經》的啟示〉 《箭喻經》中的「十四無記」，與龍樹論師的「八不中道」、《大智度論》的 「三法印」以及大乘三系有密切的關聯； 〈五教止觀生即無生門初探〉 是一段師徒的對話，卻是西哲知識論發展史的縮影，十分精彩； 〈從佛陀的沈默看熊十力的體用哲學〉是從佛陀不予回答的形上問題， 來看熊十力的體用哲學；〈問世間「性」為何物〉是以哲學、佛學、 性學的角度對「性」下定義，三者的角度可以說是共通的，這是 「佛教性別倫理學」議題；〈請問佛陀〉是以自問自答的方式， 試著談談幾個佛教界爭論不休的問題；〈漢譯佛典之淫欲問題探究〉 是我的碩士論文，因為淫欲是欲貪之最，而欲貪是生死的根本， 所以我不避諱世人的眼光，寫了這篇論文；〈淫欲對治法門〉 收錄許多對治淫欲的法門，淫欲以身觸為主、其他五欲為輔， 而這些法門都只是調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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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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